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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0萬酒鬼平均壽命僅為53歲

作者:張 芳 來源:來源:人民網―生命時報 日期:2012-06-26
導讀

         中國人愛喝酒,逢年過節請客都喜歡說“吃好喝好”。近日,《生命時報》記者走進北京回龍觀醫院酒依賴病房,探尋這些被老百姓俗稱為“酒鬼”的人,背後有著怎樣令人心憂的故事。”  滿先生心裏其實很明白,酒不能多喝,但按他的話說,“架不住一聞到酒香,身體裏的酒蟲就興奮起來。

  中國人愛喝酒,逢年過節請客都喜歡說“吃好喝好”。有人曾做過統計,僅白酒,國人每年就能喝下兩三個杭州西湖的量;葡萄酒、啤酒等其他酒類的銷量也在逐年攀升。與此同時,全國有超過2000萬人酒精成癮,他們在愛酒、喝酒的同時,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危險盯上。近日,《生命時報》記者走進北京回龍觀醫院酒依賴病房,探尋這些被老百姓俗稱為“酒鬼”的人,背後有著怎樣令人心憂的故事。

  喝不夠酒,就嘔吐腹瀉心慌

  一道上鎖的鐵門,隔開了兩個相對獨立的空間:外麵,是忙碌的醫務工作者;裏麵,是酒依賴患者。記者在這裏見到了前來治療的滿先生。

  滿先生為人熱情,也很健談,絲毫沒有記者想象中“酒鬼”的樣子。“我是主動來戒酒的。”才一開頭,滿先生直言不諱,“其實我很早就知道自己有酒癮,直到今年5月份,才真正下定決心到這兒來做戒酒治療。”滿先生是蒙古族人,可能骨子裏就帶著點草原漢子對酒當歌的豪邁,天生酒量大。剛工作時,他做銷售。“跟人談生意,不喝點酒怎麼能表達誠意?”滿先生說,那時候酒喝得多,也喝得過癮,基本上從沒缺過酒。

 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地過著,如果沒有後來為要孩子而戒酒的過程,他大概還不會意識到酒癮是怎麼一回事。“愛人懷孕前,我有5個多月控製自己沒怎麼喝酒。愛人確定懷孕後,我的生意也上了軌道,心一放鬆,又開始沾上酒。”

  跟之前談業務不缺酒喝不同,此時的滿先生有了主動權,不用逼著自己天天喝,但沒想到有一天滿先生突然發現,沒酒會想得厲害,喝不夠身體就鬧革命:嘔吐、腹瀉、手抖、心慌,每到下午5點和後半夜,就會渾身出虛汗。“不是一滴一滴地流,是像被大雨澆過一樣,渾身濕透。”

  孩子出生後,家裏人在帶孩子的問題上產生了矛盾。“我不想讓愛人夾在中間難做,幹脆啥也不管了。慢慢地,我越來越覺得像個外人,索性就把自己關在屋裏,喝酒、睡覺。”酒,就這樣成了滿先生生活的重要一部分。

  強製停酒的半年,他想到了死

  第二次告別酒精長達半年時間的滋味,遠非第一次可比。

  2010年5月,滿先生因為股骨頭受傷,被送進醫院進行手術。可誰知,酒癮上身的他,拒絕護士打點滴,隻要紮上針,他就瘋狂地拔掉,反反複複七八次。醫生無奈,隻能喂他吃了安定,才算踏踏實實睡下。

  滿先生說,之所以要拔掉針頭,是因為當時他處在一片幻覺中,感覺自己正在學習成仙之道,而紮在手上的針頭是在害他。說到這兒,他用手指了指頭頂的白色吸頂燈,“那時候,我看著這種燈就好像是蓮花寶燈,自己也不是在病床上,而是坐在蓮花寶座上。”

  這次手術帶給滿先生的折磨還不止於此。因為怕酒影響藥效,術後半年時間裏,滿先生被強製停酒。“我曾經5天5夜幾乎沒吃沒喝沒睡,止痛藥一把一把地吃,也緩解不了身體的痛苦。當時我真的想到了死。”那之後,滿先生決定自己試著一點點戒酒。每天,妻子會把他鎖在家裏,然後藏一小瓶酒在屋裏,以備酒癮犯了熬不住。之後,再慢慢減少每天準備的白酒量,希望這樣能夠幫滿先生逐漸戒酒。

  但方法定起來容易,執行起來卻很難。“隻要單獨出門,我就會像犯人放風一樣。看到煙酒店,一定要跑去買瓶酒,一斤一瓶的二鍋頭一口氣喝下去才叫過癮。回了家怕愛人聞出來,我還會順便再買一瓶二兩裝的白酒,喝一部分留一部分。這樣,愛人就算聞到酒味,也不會想到我已經在外麵喝了一斤。”

  滿先生心裏其實很明白,酒不能多喝,但按他的話說,“架不住一聞到酒香,身體裏的酒蟲就興奮起來。”為了防止在外喝太多,單獨回家出危險,滿先生在手機裏預設了幾個親友電話的快捷鍵,總會趁著還算清醒的時候,請他們來送自己回家;還有幾次,他幹脆就直接打給了“110”。

  走進醫院是為了4歲的兒子

  與妻子這樣“鬥智鬥勇”地過了幾個月,轉眼到了2012年4月。滿先生的酒癮還沒戒掉,副作用卻仍在日益加重。“我發現記性變差了,偷偷藏起來的鑰匙,第二天就連自己都忘了放哪兒了;出門買的新手機,借給別人用,扭頭就忘。兩個月內,連著丟鑰匙、丟手機的事,讓我突然有點害怕了,再接著這樣下去,誰知道會變成什麼樣?”

  看著已經4歲的兒子,滿先生意識到,同樣有著蒙古族愛酒基因的兒子,會不會在長大後也成為酒鬼?“教育孩子的責任,主要在我。我必須戒酒。”說這話的時候,滿先生語氣堅定。

  5月7日,下定決心的滿先生來到北京回龍觀醫院酒依賴病房。猶如被判“入獄”前最後的放縱,入院前一天,滿先生一口氣喝掉了2斤多高度白酒,以至於第二天到醫院後,在醫生問診的過程中,他的身體不適反應就開始了。“當時就覺得難受,想吐還吐不出來。自己覺得這是酒癮又犯了,得趕緊去買酒。”就這樣,從早上7點出門,到晚上辦完入院手續,滿先生靠著6兩白酒撐了下來。住院後他倒頭便睡,連打了5天點滴,整個人才算緩了過來。

  “我現在感覺挺好的,雖然愛人來看我時,我還是會發脾氣,但在醫院我會積極配合治療,應該用不了3個月,就能出院了。”滿先生很有信心地告訴記者,他一定會趕在妻子出國前戒掉酒出院,好好照顧兒子,做他的好榜樣。

  2000多萬人酒精成癮需治療

  滿先生的故事,隻是2000萬酒依賴患者的縮影。北京回龍觀醫院酒依賴病房主任孫洪強博士告訴記者,在酒依賴患者中,不乏“有故事的人”,他們中有些因酒癮家庭破裂;有些因酒癮身體受損;更有甚者都無法思路清晰地講述自己的經曆。盡管很多人不認為酒癮是病,但在美國,酒精成癮與精神衛生、藥物成癮並列,在美國國立衛生研究院下均設有專門的研究所。如果使用現行最嚴格的流行病學調查工具計算,我國酒精成癮發病率高達2.25%,也就是說,全國有超過2000萬人患有此病。

  可是,能夠到醫院就診或谘詢的人卻很少,據估計,至少有70%—80%的人沒有想過治療。孫洪強說,來到這裏的患者,多數都是因為喝酒導致了明顯身體損傷,比如手已經抖得控製不住,或者肝髒出現問題等。或許很多人都沒意識到,酒精成癮毀掉的不隻是身體,還有工作、家庭。有數據顯示,酒精依賴者的平均壽命僅為53歲,他們的離婚率則高達50%。

  據介紹,雖然染上酒癮的人以前以較低收入者為多,但現在高收入、高知人群的比例在增加,低齡化趨勢也很明顯,二三十歲就已經對酒精有了依賴。這一變化可能與整個社會的環境有關,人們生活工作壓力增大,借酒澆愁、用酒解壓的人也就越來越多。

  孫洪強特別提醒,如果發現有以下症狀者,最好能夠及時就醫:

  1.沒喝酒時手抖,喝了酒就不抖;2.排除民族習慣,每天早起一定要喝一杯的;3.不喝酒就睡不著的;4. 總是控製不住要自斟自飲的;5.要偷著喝的;6.吃飯時要酒搶酒喝的;7.反複戒酒,總以失敗而告終的。

  除了生活壓力可能導致更多人走上“酒鬼”之路外,幾千年來的飲酒文化也在其中起了不小的作用。北京大學社會學係教授夏學鑾表示,敬酒這種最早的敬老儀式,正在被不斷異化。在社交場合,敬酒成了一種交際手段,用來招待上級、貴賓或為了達成談判目的;在親朋聚會場合,喝酒已經被當成表達感情的一種方式;而好酒、名酒更是成為送禮的首選。如此“酒風”不刹,未來的“酒鬼”或許會越來越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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