恐懼症、強迫症以及創傷後應激障礙等,可能與遺忘能力異常有關。由於ZIP會對記憶產生整體性影響,缺乏選擇性,因此短期內不太可能用於人體,作為特異性清除負麵記憶的藥物。恐懼記憶很容易產生,根據這一點,戴維斯認為,一個令人恐怖的事件一定會在杏仁核中留下一係列影響。
這是為什麼呢?菲爾普斯的答案重新回到了“鞏固理論”(consolidation theory)。這一理論認為,將記憶及其情緒效價保存到長時程存儲中,需要幾個小時。這就提示我們,存在一個時間窗,在這個時間範圍內,可以實現對記憶的人為操縱。皮特曼和同事曾在美國麻省總醫院做過這樣的研究,隻可惜他們的研究以失敗而告終。
最近,一篇發表於2000年的論文再度引起人們的關注,文章作者卡裏姆· 納德(Karim Nader)當時是美國紐約州立大學記憶研究專家約瑟夫· E · 勒杜克斯(Joseph E. LeDoux)實驗室的一名成員,現任職於加拿大麥吉爾大學。他的文章使一個不受歡迎的早期假說成為焦點:追憶往事時,相關的記憶可以被修改。根據這一觀點,記憶並不像一個剪貼本或日記本,而是像一個“硬盤”,其中儲存的文件每次被讀取時,都會被修改。記憶被喚醒(這正是菲爾普斯的實驗中“提醒實驗”的作用)後的一段時間內,是非常“不穩定的”,幾個小時後又重新鞏固下來。
對於記憶可以被修改這一現象,目前最令人信服的解釋就是,新信息可以更新記憶。盡管如此,科學家對於這一現象在進化上有何作用仍然存在爭論。比如,被獅子咬和被貓鼬咬是完全不同的體驗;在刺激平息、傷口愈合後,是否能回憶並區分這兩者之間的不同,對於個體來說可是關乎生命安全。2000年,納德、勒杜克斯和現在任職於美國耶魯大學的格倫· E · 沙弗爾(Glenn E. Schafe)一起指出,在記憶得到再鞏固的過程中,能夠阻止老鼠鞏固“新版記憶”的藥物也能清除現存記憶。從那時起,科學家就開始了新一輪的學術競爭,試圖在人身上實現這一點。
不幸的是,目前用在老鼠身上、可以係統性阻斷蛋白質合成的藥物,對人體是有毒的。因此,研究人員的興趣轉向了相對安全的藥物,比如普萘洛爾和美替拉酮(mytarapone)。美替拉酮能夠抑製皮質醇(cortisol,另一種與形成情感強烈的記憶相關的應激激素),酒精和嗎啡也可能具有類似的作用。不過,對於這些藥物的研究目前還沒有確定性結論,因為在有自我意識的人身上分析單個心理學參數是極其困難的,人的現存記憶與個性,要比實驗室中使用的老鼠複雜得多。
幾年前,荷蘭阿姆斯特丹大學的研究人員梅雷爾· 金迪特(Merel Kindt)曾報道,在再鞏固過程中使用普萘洛爾,能減輕對蜘蛛圖像有反射性恐懼的受試者的恐懼感(檢測指標是控製眨眼的肌肉的電位水平)。不過,皮特曼認為,普萘洛爾的作用還有待確認——這就是菲爾普斯和同事丹妮拉· 席勒(DanielaSchiller)等人在2010年,發表他們關於記憶再鞏固的研究時,那麼多科學家都感到非常興奮的原因。因為,菲爾普斯在研究中並未使用普萘洛爾。
菲爾普斯等人在文章中寫道,這些發現“表明,我們可以通過一種對人體安全而靈活的非侵入式技術,防止恐懼感重現”。此外,“這一技術能夠特異性地針對某些恐懼記憶,而不影響其他記憶,並且這種效果至少可以維持一年”。雖然研究人員對這一報道非常興奮,但是,菲爾普斯覺得有必要提出警示:“這項研究還處於初級階段。自2000年以來,研究人員已經進行了大量相關研究,發表了數百篇老鼠實驗的論文,以及若幹篇人體實驗的論文。事實上,從第一個動物實驗開始,人們就開始討論能否治愈PTSD,然而10年來,我們在人體實驗上——不管是健康的大學生,還是實驗室中的受試者,更別說真正的患者——一直沒有取得任何實質性進展。如今,我們取得了一些進步,但這花了我們7年時間。我們曾讓受試者對屏幕上的藍色方塊產生了恐懼感,後來幫助他們稍微減輕了這種恐懼感。”
普萘洛爾會是終極答案嗎?或者說,它是否就是薩克特夢寐以求的那種藥物,既有ZIP一樣的效果,又能特異性地阻止記憶再鞏固?勒杜克斯認為,對於記憶的研究已經在治療PTSD等嚴重精神障礙方麵“開花結果”了。而其他人則沒有這麼樂觀。其實,如果考慮一下到底是什麼原因給這麼多人帶來傷害,我們或許就會同意羅特鮑姆的觀點:“防止PTSD最好的方法,就是不要再有任何戰爭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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