開學前夜
畢業多年,這種久違的感覺再次襲來。帶著些許反感、些許興奮、些許恐懼、些許疑惑,又一個夏天過去了,新的學年即將開始。不知為什麼,當我還是學生的時候,暑假的結束會一年比一年更讓人容易接受些。或許是那份成熟、那絲老道或者那點自信,讓我覺得新學期會不錯。亦或許隻是我學會了接受現實。
如今,作為家長,我又重新感受到了開學前夜的那種焦慮與期待。每個新學期,我對每個孩子都寄予了特殊的期待。就像家長能從孩子身上找到很多似曾相識的感覺一樣,孩子們總是很容易讓我想起自己的學童時光。現在的我會希望老師們都很平易近人,想知道孩子的朋友們是否在教室,是不是在吃午飯。但是,讓我更擔心的是老師可能會布置太多的作業。
然而,作為一個兒科醫生,我的病人們讓我有了關於學校的獨特的思考。許多年前在急診工作的時候,接診了一個病得很重的孩子—— 吸氧、靜脈置管。為了將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這個孩子身上,我把其他的病人都交給了別的大夫。在大家慌忙搶救這個孩子的時候,他轉向我並讓我把書包拿給他,說要把作業做完,我告訴他休息一晚不做作業也沒關係。但是這個來自市中心的11歲的孩子,取下氧氣罩對我說“Non scooli sed vitaediskemuse”(圖1)。
起初,我以為這是因為他大腦缺氧而造成的囈語,然而當他看到我困惑的眼神時,他告訴我:“作為個醫生,你怎麼會不懂拉丁語呢?這句話的意思是‘我學習是為了生活,而不是為了完成老師布置的作業’。”聽完之後,不禁感慨,要是我在他的年齡能夠懂得這些該多好啊。
又是一個開學前的夜晚,我的孩子和來自全國各地的孩子一起享受著暑假的最後時光。作為一個兒科腫瘤醫生,一名15歲的小女孩告訴我,她很期待曙光的到來,因為那樣,她就可以成為一個上學的孩童,可以再次見到她的小夥伴們,可以為了生活去學習。
Christy 的惡性腦腫瘤複發了,目前沒有有效的治療辦法。對惡性腫瘤的病人,我們傾向於著眼現實。“ 趁你還能做的時候,哪些事情是你想做的?”讓我們驚訝的是,大部分的病人,甚至包括小孩和青少年,都可以回答這樣的問題。在Christy的高級別膠質瘤第一次複發之後,她在我們為全體病人舉辦的一個舞會上跳了一支舞。是的,那時候她還可以跳舞。在她的腫瘤第二次複發之後,我們都認為她幾乎不可能有足夠的力氣去看她最喜歡的“男孩樂隊”的音樂會。但是在幾位大慈善家的幫助下,她成功地去了,還坐在了音樂會的第一排,來回有豪華轎車接送。隨著她的腫瘤不斷地惡化,我們趁她還能行動之前,問她還有沒有其他想做的事情。我想一些普遍的答案無非是“希望有一場旅行”或者“希望有一次瘋狂的購物”亦或者“希望參加表姐的婚禮”之類。但是Christy最想做的事情是希望能夠參加她高一的開學之日。
在開學前的夜晚,孩子們蓋好了被子,期待著新的一年會有更多令人興奮的事情而不是恐懼。他們和我都知道,新的學期會不錯的,而且每一年的過渡都會比上一年更容易。
但是,沒有一個開學前夜會比今夜的我更加焦慮。我希望明天早上醒來,Christy能夠好起來,起床去上學;驚喜地認出自己的櫃子;希望她能夠在鈴聲響起前找到自己的教室;希望她能遇見一群友善的小夥伴一起共享午餐;希望坐在她隔壁座位的會是一個她暗戀許久的可愛男孩。
可惜,這一切都停留在了她上一個開學前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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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4年9月17日-9月21日